摘要:
哈尔罗德养过一条狗,哦是的,我见过他。黄色的毛里偶尔看得出黑的色彩,他的眼神里总是充满了渴望,是食物,还是怜悯,不得知晓。他的躯体不长,但也算得上是中型犬只。我见过他打哈欠时的场景,前爪扒着地,后腿使劲往后伸,仿佛很惬意,而且在他自己可能也算在心理上长高了尺寸,看起来更加强大了。
他是大约两个月时被卖到哈尔罗德家的,也就在那时,他暂时成了条孤儿。好在哈尔罗德肯出100克朗收下他,开始也对他不错,他也就顺理成章地又有了家,摘掉了“孤儿”的眼镜,他不管别人是否摘掉这个眼镜,他只知道,他很快乐,这就足够了。我是在那年四月份去拜访哈尔罗德先生的,他那时也在。可能是我过分敏感吧,在与哈尔罗德先生的交谈过程中,我无意间发现了他仿佛哀求的神情。他总是围着我的腿转,不住闻闻,时而舔舔,抬头望望我。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要知道,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他没有咬我,反而对一个陌生的人充满了依恋感,这让我很不可思议。当时我俯下身子摸摸他的头,对哈尔罗德先生说,您的狗真是不错。哈尔罗德先生“嗯”了一声,便领我进了对屋去欣赏他的画作。搞艺术的人脾气总是很怪,我有听说过,只是他静静地坐在门前望着,怎么也不敢进来。在那天傍晚我向哈尔罗德先生告辞,同时也给了他一个飞吻。先生邀请我下周再来陪他聊天,我答应了。
他是在他一岁多的时候正式到我家的,即使又长了不少但我依然可以辨认他的模样。哈尔罗德先生戴着副眼镜,牵过他来。“哦你知道吗玛德利安老弟,我当初是昏了头才弄回他来,当时是我的该死的朋友尼古拉·邦兹(一个牧场主)给我的,他说100克朗让我白捡个便宜,给我这么一个令我作呕的家伙。我的画作他不但根本无法欣赏,而且他还破坏,我不知教训过他多少次,可他总也不听。我无能为力了,哦上帝,您的子民成为了积雪的古峰。现在我把他给你吧玛德利安,你是个诗人,而且你太太去世以后你就一个人,应该有个伴儿,相信他可以让你更加有诗意地生活下去。”我非常不理解为什么哈尔罗德先生会去强迫一条狗去懂得他的杰作,毕竟他还是一个畜生。我再去看他,他好像知道要发生什么,低着头在嗅那条拴在他脖子上的该死的绳子。自然我不会驳他主人的面子,毕竟是朋友的友谊。我同意了哈尔罗德先生的请求,当然,出于私心,我也的确急需一个活物来陪我。毕竟爱人的过早离开和子女的回归乡下让我承受了太多,屋子除了我的声音外,也该有个陌生点的声音了。从那时起,我们正式成为朋友。他很开心,围着我的脚在叫,摇着他那尾巴,表达着他真实的情感。哈尔罗德先生在第二天花力气搬来了他的木制小屋子,艺术家总是这样,对生活他们可以细致到一分一毫,哪怕对待一条狗。临走前,哈尔罗德先生还要和我谈两句。“真委屈你了朋友,我的玛德利安。你能接受他就是对他最大的恩赐,不然的话,我会宰了这个混球,或者把他给我的弟弟力诺瑞特,他喝醉了可以活吞了这个家伙,哈哈。”哈尔罗德先生是如此高兴,或许是因为终于甩掉了负担罢了。他仍然害怕地呆在屋门那儿望着哈尔罗德先生,直到他离去。于是,他算真正地属于一个家了,尽管这个家里只有我们两个,我还是个人类。
他初来的时候我们相处得很融洽,他随着前主人去过很多我没去过的地方,因为他们要采风。所以在我们都有空闲的时候,他便带着我去走那些他记忆里的路。时间长了,我回过味儿来,他真的是一条狗,有时千回百转的一条路弄得我晕头转向,可他凭着本性的优势总能带我走出那个“困境”。我发现他真的是一条狗的另外一个理由是偶尔遇到他的旧主哈尔罗德先生的时候,我们在交谈,但他,早没有了两年前的那种畏惧,但也没有陌生,他也在哈尔罗德先生的脚边,摇着尾巴表现出两年前他见我时的那种亲切。先生也很注意,偶尔拿出些曲奇喂给他。吃完后,他也抬着头乞求还有。没有时,也就又跑到我身后去了。
平时我对他的招呼,总是喊着“Small”这个代称。在某一天晚上,我突发奇想给他取了一个人的名字,叫Frank。这一天,距离他离开我,仅差了两天。其实在前两个星期前我就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每次我回家,Frank总不像平时一样呆在院子里摇尾等着我回来,而是很晚从后门溜到狗屋里去睡觉。我感到很好奇,但同时也仿佛证实了我前几天的所见——Frank溜到了在我不远处住着的他的旧主哈尔罗德先生那里玩耍,而且好像是先生用美味的曲奇引诱我的小Frank去的,他好像又想明白了Frank对他的重要,但又不好向我再要回。想到这里,我很气愤,我来到院子里弄醒了Frank,对他说:我这里不再需要你,快滚出去吧,下贱胚子。他很害怕,哦是的,我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的颤抖,就像两年前面对哈尔罗德先生。
就像我说的,又过了两天,他的主人哈尔罗德先生过来接他。“哦我的玛德利安老弟,我很抱歉我要把他带走了,随着年龄的增大,已经让我不得不考虑一下我独自的生活了,你知道,咱们一样。我想,取报纸、叼奶瓶这些事完全可以交给他来干,你说呢?你还是那么年轻、硬朗,我的玛德利安。如果你还需要一条狗,我可以找我的朋友邦兹先生,你知道的,我们关系很好。”哈尔罗德先生又亲手搬走了那个小木屋,Frank跟着他快活地走了,没有回一次头,对这个曾给他温暖过的家不再有任何留恋。
后来我又到哈尔罗德先生家做客,与多年前不同,Frank对我又吼又叫,狂吠不止,还好被先生关在了笼子里。我感觉他认识我,却又不再认识我。
果然狗是人类最好的朋友,他们的情感,太过于丰富,太过于清楚。
——————15年9月16日夜书
(2)《人王》
“我说过,这个事情我不管,我只负责我应该负责的部分,所以我希望你也这样。”“是哈,本来这个事儿我是不打算告诉你的。可惜这个人事调度方面一直都是你经手,所以我想着多少告诉你一声好。”“行了,我已经知道了,剩下的你看着办吧,还有事吗?”“哦,没有,谢谢了哈。”他走出办公室,无力看上面门上的字。“奶奶的,自己要是能办不就自己办了吗,用得着找你?混蛋。”他啐一口,脚步走得飞快。
“老黄啊,老黄。”
“哎,找我?”
“啊,你知道咱厂里小王的表弟装鑫吧?”
“哦,我见过他一面,喝过酒。”
“哈,这小子怎么样?踏实吗?”
“行吧,看样儿是不错,没什么大问题,怎么了书记?”
书记思索一阵,“哦没什么,偶尔想起来了,总感觉好像对他有点儿印象。”
“是吗?”
又过了一阵,“刚才小王找过我了。”
“哦哦,然后……”
“你看见了?”
“没,没怎么注意。”
“你猜不到他想干什么。”
“他……”
“哈,不过是些公家的事儿,也不妨拿到桌面儿上来谈谈。”
“算了算了书记,你这么忙。”
“嗯,最近怎么样老黄?”
“还行吧,就是那样儿。”
“好,你先去吧,你也挺忙的。”
“行书记,那我先去了。”老黄带上门。
书记,这一位,姓周。自从这位周书记上任第一天起,他的办公室大门每天只有区区几个小时的睡眠而已。书记很厌,他的秘书也很烦,每天都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地打扰门和门里的人。
“书记,下午还有您一个会议,王主任打电话来问一下具体的安排情况。”
“哦对,老黄啊,让咱厂的王自任也参加这个会,你打电话去通知他一下,好吧。其他的嘛,你告诉王主任,咱们就是很平常地搞一个小会,就不必要准备多少了。”
“哦好书记,我这就去办。”黄秘书带上门出去。
书记很苦恼,一直在想着王自任的小表弟,在努力回忆他的面容……
下午的会议开得不长,约摸就三十五分钟。书记在会上对上面的红头文件做了详解,又给下面的干部做了几点批示。其内容,就是对厂子未来的发展的建议还有新定的指标。掌声过后,书记还点名小王表扬了一番,说他过去一年的工作很见成效,而且为人不错,是个值得共事的好同事。距会议结束前十分钟,书记最后提到一点,说最近报道的拉关系走门路的事很多,党和国家高度关注,应该避免这种事情的再次发生,要求各领导干部,从自身做起,抓好细节工作。场上掌声雷动,会议也到此终结。
“小王啊,你留一下。”书记拿着文件叫住王自任。
“你把这个给王主任,他会替你想办法的。”给了小王一个信封。
“书记,这怎么好……”
“哎不要说了。”书记摆摆手,又拍怕他的肩膀,“毕竟是自己的同志嘛。”
书记出门走了,小王也随后跟着,这一回,会议室空了,故事,也该结束了。
——————15年9月15日午书
(3)《椿象先生》
哦,还好,我还没有死。这是深秋十月的一个早晨,我的身体还没有在壁槽里被人类发现,终于我又等来了让我熟悉的阳光。我需要轻轻地飞出,尽量避免与死亡接近。因为更爱阳光,所以我要到窗纱上去,在那里漫步,回忆过去的日子。这很冒险,哦是的,在我们家族,有很多成员把这次腾空飞起叫作“犹大的祈祷”。要知道,被人类发现的代价是惨重的。也是在这样一个早晨,那是三年前的我,和我的妈妈。她就死在了人类的手里,还记得是她寻食回来时翅翼振动的声音惊扰了人类,他们残忍地把妈妈打落在地上,又重重地踩了下去。血腥的场面加上妈妈死后散发的气味,就像悲痛的怒号,连他们也感到了不适。我没有去看妈妈的遗体,不是因为毫无勇气,而是因为那时我还不会飞。现在想来,我除了感到庆幸,再没有别的感受了。我的爸爸我从来没见过,只是听妈和哥说,爸爸是一个体型中等的绅士。可就在两年前,有同伴路过告诉我,发现了我爸的遗体,在某家楼道的地上,据说是死于有机磷中毒。我很害怕,毕竟我的亲属只有哥了,而且他整天在外,也很为他担心。终于,担心的事不用再担心了。在一年前,哥在人类的厕所窗纱上被发现,然后就被丢进了马桶里,他会水,可惜人类摁下了冲水键。这赶尽杀绝的气焰刺激到了我,当然,我成了孤儿。在世界选中了让我出世时,大自然却没有告诉我这一些。还记得妈妈对我说,人类不敢碰我们,因为我们可以放出化学气体进行防御。可现在看来,谁信呢,在我想来,每一个生命的初始到死亡,无非是背着影子让真实迎着对面的锋利去前行,我们是这样,他们也是这样,骄傲的人类。
我曾经逃出过这座人类的居室,因为我可以飞,而且像传说中爸爸做到的一样好。本以为我可以在精神上放松了,但可惜得到的解脱也仅仅是在活过一天又一天时的胜利讥笑。我开始觉得自己很可怜,也许是因为可怜而可怜。这个世界有没有属于我的一个,不是我的生命,我不知道。我也只有在夜里朝着危险而又明亮的地方飞,在那里,谨慎但又仔细地获取温暖与保护。
直到十天前,我遇到了她,玛格利娅,才开始对明天的明天重新又抱定了希望。她很美,一身水样的透绿,叫我为她痴迷不已。她去过很多地方,人家、山川、河流,甚至草原。每当相逢,她总要兴趣博博地和我谈论一番,每次都是她去说,留下我,只有羡慕的可能。终于,在交往了三天后,我对她说不要再到处去飞了,或者,我们在一起后我可以跟你去。她起初还有些犹豫,可在我的坚持下她还是答应了。在我们正式交往的第二天,我们躲在了一户人家的纱窗缝隙里。她告诉我,她很痛恨人类。在我的再三追问下,她才告诉我,原来她的父母,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哥哥和姐姐,都是在同一个房间,同一个时间,在她眼前死去的,而且,都是死于有机磷中毒。她当时因为个头小,跑得快而幸免于难,不过从那时起,她也变成了孤儿,直到遇上了我,这也是三年前的事了。竟然和我一样的遭遇,而且遭受了不幸最集中地打击,我很同情她。她也询问了我的情况,我全都告诉了她,她是显得那么同情,而又愤慨。她问我恨不恨人类,我说还好啦,毕竟我们自身也可能有不对的地方,虽然对我们的惩罚是牺牲。她听后,对我说,你真好。不过说实在的,我也确实没有想过要恨,不知道为什么,直到与玛格利娅接触,我才第一次听到了恨的字眼。我的父母亲属也被人类害死了,但我却不恨他们,怎么说我呢?我记得人类有个词,好像叫“傻”。
又过了三天后,也就是在前天,我对玛格利娅说,马上要入冬了,我们需要去造个地穴,然后准备好体力,繁育下一代。她很赞同,于是我们便飞起去找个好地方。可不幸又一次冲我袭来,玛格利娅在一棵树上休息时,由于落得太低,被一个人类小孩儿捉住。他很高兴,回头对他爸爸说:“看,我捉到一只绿色的椿象,可以拿去做标本了。”我分明记得她在挣扎,而自己却无能为力,于是,我的玛格利娅也离我而去。这一次,我又没有被人类发现,真的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悲哀。
现在我已经别无所求,临近死亡的生灵从来不害怕威胁,我知道死亡离我很近,所以,我决定回到我儿时住过的那个人类小屋,我希望同样借助人类的手把我带回到父母的身边。我通过窗缝钻入,故意在灯影下飞,弄出声音好让人去关注我,就在我停在窗纱上时,人类向我走来。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打死我,而是靠近去观察我,然后就小声说着“生命”离开了。对于这样的结果,我不感觉是在做梦,但却对他有所感激。于是我决定,只要他不杀我,我就在这个屋里住下去。
一直到今天,这个深秋的早晨,我成功地飞到了窗纱上,再感受阳光的温暖。我知道冬天真的快要来了,而我,也该去见见他们了,我的父母、哥哥,当然,还有玛格利娅。阳光是黎明对于等待的补偿,而死亡,现在却成了上帝给我的恩赐。一种寂寞的恩赐,一种含笑的解脱。
——————15年10月15日午书
(4)《论宠物的栽培》
“我有病”他暗暗念叨着。宿舍过道的灯破了一个洞,泄了元气,于是一个个精神萎靡。“这座楼在晃动”在经过一个又一个宿舍门口。“门的后面站着怪物,他们等着出来吓我,或者干脆吃掉我省事。”他低着头,手里提着暖壶,里面装着新开的热水。他怀疑自己有病,总是安分不下来。终于到了自己宿舍门口的时候,打裤兜里掏钥匙的动作竟然是霹雳舞的格式,战战兢兢,颤颤抖抖,那锁眼与钥匙至少接了三四次吻,才终于亲出了感情。他赶紧走进去,完事儿狠狠地关上门。他想开灯,可惜这是中午。他回头摸一摸自己的屁股后头,还好,尾巴还在,无恙。他又赶紧去照镜子,哦,没事,两边的角还是整整齐齐的,没坏事儿。身为一头牛,顾首顾尾总是很必要的。他始终记着母亲的话,“动物们经常是不讲道理的、没有逻辑的和以自我为中心的。”母亲是奥德莱修女,他始终以母亲为自豪。父亲是一头黄牛,前年在地里干活儿累得去世了。为此,他也掉过不少眼泪。
这是一座大学殿堂,可不比之前的小学高中。两年前他刚来的时候母亲再三叮嘱他:“要小心你的克星,头一等便是那水中鲸鳄,林中虎狮。他们是最危险的,无论公母,见着还是躲一躲为好。第二等就是那上手犬,下手猫,别看他们有的小、有时温顺,那全是骗人的,狗和猫要是咬起人来,那是丝毫不逊于狮子老虎的。所以,别惹他们,因为这样的动物多,而且他们大多都是宠物,和他们水面儿上接触一下即可。第三等就是和你差不多的牛和羊了,你别以为他们和你一样就放松警惕了,他们一样非常危险。你日常赖以生存的食物、水等等资源,他们有的伶俐的,不等你知道就先抢得不剩了,即使他们用不了他们也知道‘囤积居奇’的道理。所以,饿肚子的常常是像你这样粗粗笨笨的这种,而且还是一小撮。所以,妈妈告诉你这些就是为了帮助你,凡事千万注意就对了。趁着他们有时大病未瘥之际,先下手为强。”这段话他始终记得,也始终放之不下。两年过去了,自己果然像母亲说的那样,伤痕累累,而且困饿得够呛。这学校的领导,都是些鲸鳄狮虎,时不时的突然袭击,不只让草食性的他们受创,有时连宠物们也要遭殃。他记得像母亲那样的人类经常用的一个词,叫“疯狗乱咬人”。然后他周边的动物,无论是侪是长,都属于是宠物类的了。也有像自己一样草食性的,连同那些失了宠的宠物,归并到了另一类。可是少得真是可怜,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若说这三类里面,最让他又恨又怕的,要属得宠的宠物类了。那些猫猫狗狗,别看在狮虎面前乖乖巧巧,可一撒了欢,竟比那天皇老子还厉害。他和他的那些草食性同伴用不同的手段防止与抵抗侵害,可毕竟架不住人家数儿多,咬起来可不分前后,真敢下嘴。这一次,不把你咬得浑身难受他们就不叫“猫狗”了。而且他们是“宠物”,狮虎对他们的所作所为表示看不见,你说怎么办?所以,能忍则忍,得过且过。实在忍不住,你顶了他们或者踢了他们,他们反咬你一口,反是不美。其实,他和他们之所以能说话,全仰仗了自己是杂交出来的品种的缘故,或者父辈,或者母辈,是人类。久而久之,那些受欺负的动物们都羡慕起祖上做人的了。他恨那些猫狗,但也怕那些猫狗。方才说的与他同属另类的那些失了宠的宠物是指望不上的,他们经常挑拨是非,从中作梗,一有机会,立马得宠上位。所以在这种环境下,有的草食性同伴就扛不住了开始变态变异,为了接近狮虎猫狗,学着吃肉饮血,冒着牙被硌掉,胃里不适的风险也去做,终究入了他们一流,变得不伦不类。他很害怕,时刻感觉危机四伏。如此说来,也就算不上是杞人忧天了。
其实,你当那些狮虎猫狗团体内部就相安无事了,就万事大吉了。错,大错特错。首先在宠物类的内部,矛盾就是巨大的,谁也不希望暂时或者永久的被打入另类行列。既然草食性的牛羊可以通过改变而变异成为“猫狗”,那些失宠的宠物也明白如果自己不努力争取再上位,那么也可能会改了习性,变成不伦不类的“牛羊”,那是他们最不想的。往往“由好变坏”成不伦不类的,大多没有感觉,因为坏的太多了;往往“由坏变好”成不伦不类的,会非常有敏感性,因为好的太少了,而且待遇还不一样。所以,单凭这一条,又要巴结狮虎,保证不受伤害而且永远得宠,又要相互明争暗斗,互打互压,矛盾小得了吗?小不了。这还是故意磕碰的,不故意的呢?都有一副好牙口,过日子难免有铲子碰锅沿的,能不上火视为挑衅,进而大打出手吗?所以宠物想当得好,也是很有学问、很累的,要不怎么说“温故而知新”呢,勤学苦练这门学问,肯定是错不了的。那上层的鲸鳄狮虎团队呢?更是矛盾大大的有啊。他们可都是块儿头大了去的家伙,单看这模样,就足够吓得那些猫儿狗儿三天不想吃食儿了,何况要是发威呢,那是一副“狗咬狗”的难以想象的画面。起码光在“食物饭碗分配”问题上就够他们受的了,谁该吃得多,谁该分得少;谁该做那“正面的矛”,谁该做那“幕后的手”,往往让他们斗得不可开交。血肉模糊,毛发横飞的场景也是有的。所以,这些团队也有自己的一本“难念的经”,也有苦衷。他们又不能把这些说白了,去倾诉,因此经常通过“一级压一级”、“互相间”的欺负来宣泄,大部分的草食性动物表示应该体谅他们,理解。所以,风起一旦成自然,环境就会是皮肉堆积出来的了。在这种情况下他的患得患失、战战兢兢,看来是幼稚愚笨、不明世理的缘故了。他的母亲说得不错,他确实像他爸爸,又粗又笨。他母亲送他来学校,临走时的担心与叮嘱,现在看来,是既妥帖又必要。
他放下镜子,摸摸自己的牛角,想起母亲说马上到的假期为他报了一个学习“世理”的班,让他去上。还寄过来一本书,让他先看着,说对他会有帮助,前儿他把它扔在柜子里了,现在把它翻出来——《伦宠物的栽培》。他笑了,母亲真是苦心了啊。他把书小心地放在了床上,又去照了一遍镜子。他发现,“完美主义”的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角碍事了。
——————15年11月7日晨书
(5)《有风的下午》
你看那树枝晃动得厉害了,就像老年人嘴里的剩牙一样,叶儿打打颤颤,看着被卷到天上的同伴。哦,起风了。“妈妈,你看外面起风了。”杰还是温柔地对我说。“乌云婆婆不喜欢太阳公公吗,为什么要把他遮起来?”我心里泛起了微笑,过去搂住了她。“宝贝,冷吗?站在窗边会着凉哦。”她呼扇着眼睛,回过头来看着我。“没关系的妈妈,我不冷。”我搓搓她的小手,“还说不冷,小手都冻得发凉了,快进去吧。”我要抱她,她却不让,“妈妈,乌云婆婆不喜欢太阳公公吗?”我笑了,抱起她来。“当然喜欢啦。”她带着疑问的神情,“那为什么乌云婆婆在的时候太阳公公就躲起来了泥?”我把她放在床上,想了想。“嗯,是呀,乌云婆婆心疼太阳公公呀。你想,太阳公公每天都是起得很早,睡得很晚。乌云婆婆就对他说:‘你这样太累了,偶尔我替你值会儿班,你也休息休息。’所以呀,太阳公公就去睡午觉了。”她听得很着迷,舞着小手问我:“妈妈,是真的吗?”我亲她一下,回答:“当然是啦,所以呀,你要不要也睡个午觉呢,这样,你睡醒的时候就可以看见太阳公公了。”她兴奋地又舞着小手,说:“真的吗?可是我现在睡不着。”我帮她脱了鞋子和衣服,顺手拿起被子给她盖上。“没关系的,闭上眼睛试试看,想一想,一会儿就可以看见太阳公公了。”杰闭上了眼睛,我就在旁边轻轻地拍着她,坐在床沿,就像在哄婴儿,可她分明已经四岁了。等她确实睡着了,才敢起身去做点别的事。
我先到窗边,去关掉透着冷气的穴口。可正是我靠近的一刹那,一股气流凉凉地吹在我的脸上,那其中有泥土被水或是快要被水打湿泛上来的气味。我竟舍不得把窗子关上了,转回头,走到床边为杰又盖上了一个毯子。我轻轻地又回到窗边,呆呆地望着对面的楼房。其实我的思绪,早已丢失在两年前的那场雨中了。杰的爸爸,就在那一天离开了我,抛下了很多擦不干如雨露的东西。接下来的时间,我除了回忆、回忆,就是把一个坚强的自我展示给她,我的女儿杰。那个雨天,我一个人躲在窗边流泪,而是同样这样阴沉的天,陪着我,用液体宣泄着或许不满足的情绪。我忽然发现这阴沉似乎与我如此接近,莫名的亲切感情上升到了头脑中最敏感又最脆弱的位置。从没有什么人陪着我哭过,我的闺蜜,我的挚友,还有他。对于父母与女儿的隐瞒,使我心头没有那种得不到陪伴而有的不安。在心绪凝结的时候,我的微笑是杰的感动。看着她总是缠着我,喊着:“妈妈,妈妈”,问我“爸爸怎么不和咱们一起住啦?”“晚上睡熟的时候妈妈不会离开我吧?”我不忍心伤害她每一次的问题,但也不愿意与她分享我所能承受的一切一切。有几次,我在写作的时候忽然停下笔,眼泪流落在有些颤抖的手上,便想到要去自杀,同时为了杰不痛苦,索性把她一起带走。可马上念头又一转,这疯狂的想法使我自己也开始仇恨自己。自己赶紧起身去杰的房间,看看她睡得踏实不踏实。还有几次,在编辑文章的时候,忽然有种想法要剃度,去个庵里,了却了心里的冲击,可终究因为她的存在让我放弃了这个念头。
有一次,同样是在一个阴天的下午,我站在窗边,看见外面飘起了小雨,不自觉情绪又开始激动,终于落下了眼泪。女儿在隔壁的房间玩儿,一会儿跑到这个屋里来,喊了一声“妈妈”。我赶紧抹了抹眼角,答应了一声“啊”。她走过来,我把她抱起,问她“怎么了宝贝?”她看一看我,用手摸摸我的眼,问我:“妈妈怎么哭了呀?”我连忙说:“没有,妈妈怎么会哭呢?”我看着外面的雨,又对她说:“你看外面,你看天上,乌云婆婆流泪了,你在幼稚园里有小朋友陪你玩,所以你才快乐呀。乌云婆婆因为伤心才流了泪,如果没有人陪着她,她感到了孤独不是会更伤心吗?所以妈妈就陪着她流泪,她才会高兴呀。”杰看着我,问:“真的吗?那妈妈,为什么乌云婆婆要流泪呢?”“因为她伤心呀。”“她为什么会伤心呢?”我想一想,就对她说:“因为她找不到太阳公公啦,所以没有了伙伴,就伤心哭了起来。”杰“哦”了一声,又问:“那太阳公公呢?”我说:“我也不知道呀,所以,妈妈在这里陪着乌云婆婆找呢。”“我也一块儿找吧。”我笑笑,“不行,你呀该睡午觉了。”杰不同意,“我不嘛,我要和你们一块儿找太阳公公。”我把她抱到床上,告诉她:“宝贝儿,听我说,有你在呀,太阳公公怕被你找到,会总躲着的。你睡午觉,他看你睡觉了,就出来了,到那时,妈妈把他抓住,你就看到太阳公公了。”杰听我这么说,显得很兴奋,也不闹,乖乖地睡下了,还嘱咐我:“妈妈,醒了我就可以看见太阳公公了,是吗?”我说“嗯”。可巧儿,那天的雨由大变小,临近四点半时,竟然真的出现了太阳。我抱着杰在窗前看太阳,她激动地直拍手,还亲我,还喊着:“妈妈真伟大,把太阳公公找到了。”看着她我很开心,烦恼也被出来的阳光给晒干了。那时的心情,真的像是拥抱着阳光那么温暖。
现在,我又站在了这个窗边,这又是一个值得流泪而我却怎么也哭不出的下午。凉凉的风在感叹,而我却丝毫不感觉冷。现在换成对面的楼房呆看着我了,我们从来没有对接过眼神,所以心底的秘密,彼此间都是十分清楚的。我回过头,看着杰在静静地睡着。我默默地向上天祷告,一定要在今天下午把泪水流净,留出一张温暖的笑脸,在我抱着的女儿欢呼时,请一定要让我抓到太阳公公。
——————作于15年11月6日夜
(6)《婚姻的背后》
十一月份的第二个周末,对于比特夫妇来说可算是个不同寻常的日子,同样的感觉,也在他们的邻居威尔森夫妇那里。因为这两对夫妇是在同一天举办的婚礼,而且两家住的不远成了邻居,所以威尔森太太提议,每年十一月份的第二个周末,就在自己的家里开一个派对。找来附近的邻居到场,大家开心地玩一玩。结果这个提议大家都十分赞成,于是每年到了这一天,威尔森夫妇家里就如同过节一般。邻居们中,有的是同事同学,有的互不认识而渐渐熟悉。有年轻的,像比特夫妇、凯特夫妇、克鲁斯夫妇,等等,而凯特、克鲁斯又与比特夫妇是大学同学,于是经常在一起谈笑。也有老的,像格纳夫妇和汤姆夫妇。老汤姆经常扶着拐杖,站在威尔森家的酒柜旁边,这成了每年这一天的特殊景致。他还自言自语些什么,也没有人听得懂。这不又到了这一天,在比特夫妇家里,两口子都在准备着。比特的妻子名叫罗丝,两人是在大学校园里认识的,当时比特在攻读法律,而罗丝是念的西班牙文学。三年前,两人选择了在一起,也在那一年,认识了威尔森夫妇。
比特穿的是一身西装,除去领带没打,其他的他自己认为都十分的完美,就连今天要穿的皮鞋,也是昨晚就准备好的,上了油,打了蜡。罗丝还在对着镜子整理着身上的礼服,而且她还一直拿不准,到底应该配上一款什么样的皮包。不一会儿比特就喊罗丝:“快点亲爱的,今晚我们估计要迟到五分钟了。威尔森昨天告诉我今晚会有不错的菲诺配小牛排的。”罗丝回答说:“哦亲爱的,我并不认为红色的包很配我的礼服,可是我答应过威尔森太太要给她看的。”比特:“哦亲爱的,我们没有时间了。”只见罗丝从房间出来,穿着白色的纱式礼服,脖上戴了条水晶的项链,拿上了一个红色的皮包。比特上前吻了一下妻子,“哦亲爱的,你今晚看上去真美丽。”然后拉起她赶快出了家门。当两人到了威尔森家的时候,威尔森夫妇已经在门前等候了。比特上前吻了威尔森太太的手,“哦太太,您今晚真迷人。”威尔森也对罗丝如是说,然后就走了进去。
晚餐大家很高兴,在席散以后,威尔森放了首较为舒缓的曲子,大家有的到院子里去透气,有的拿些酒来助兴,与朋友聊天。罗丝与威尔森太太在壁炉旁边说笑,比特便端了杯菲诺,与凯特和克鲁斯在窗边谈些什么。凯特:“你们听说了吗,汉克斯又换了辆新车给他的情妇,价格很贵的那种跑车,这家伙可真行。”克鲁斯:“怎么,你也想有个情人,然后送部车?”凯特:“要你胡说,不过你见过他的那个妞没有,那身材。”他一边说,一边双手在胸部与臀部比划一下。克鲁斯:“我说你不安好心吧,要是这话让你太太知道了,看你怎么和她辩解。”凯特:“就说我?你保证你就没过见到这种女人而生理激情吗?”克鲁斯回头看看自己的太太,正在那边沙发上坐着,于是说:“论起女人嘛,我还是比较钟情于墨西哥的金丝,有风情,而且懂得让人开心。”凯特看比特饮着酒,问他:“Hey伙计,你怎么样?今天怎么不说话了。”比特:“我好像没有什么要说的。”克鲁斯用胳膊肘捣捣他,“你和罗丝怎么样?”比特:“还是老样子,怎么今天想起问这个问题?”凯特:“罗丝当时可是个交际花,又是棒球社的成员,不少人都在追她,包括那个学生主席波尔克。要不是你给了那几个男生一人二十美元,兴许罗丝今天就是‘波尔克太太’了。”克鲁斯轻轻碰了一下凯特,“喂。”原来他看见罗丝就在不远处,而且好像听到了凯特的话,转身又走开了。比特对凯特:“上帝呀,你都做了些什么。”赶忙向妻子走去。“罗丝。”妻子好像没有听见,去和老汤姆夫妇聊天了。比特感觉到有些不妙,毕竟自己与妻子结婚三年了,可从来没告诉过她自己当年做过的事。
派对散了后,夫妻两个向威尔森夫妇说过感谢后,便径直往家走。一路上妻子没有说话,而且脸色也有些红。要知道,罗丝今晚可没有饮酒,但脸色却分明要比饮过酒的比特还要滋润。比特知道凯特的话妻子多半是听去了,肯定心里很难过,为自己当年追求她的手段而难过。他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要知道,他很爱自己的妻子的。
进了家门,罗丝终于忍不住,跑进了卧室里,把门插住。比特怕妻子想不开,赶忙过去敲门。“亲爱的,别这样,我错了可以吗。”隐隐听到妻子在门后哭泣,却不言不语。比特又说:“我错了,真的亲爱的,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是绝对不会再拿那该死的美元来换取胜利的。”里面依然没有动静,比特有些着急,气得骂凯特:“我真不明白凯特那浑球儿说这些做什么,他脑子糊涂了。”妻子依然在哭,没有回语。比特看到门口妻子急忙脱下的鞋子,便过去拿起放好。然后自己也莫名地生了气,“好吧好吧,如果你只是愿意哭,而不是和我谈一谈解决问题的话,那就随你的便好了。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过于去解释也没什么意义。”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不小心鞋却飞了一只。他去捡起鞋子,想摔但没有摔,只把它扔在地上,自己又穿上。走到那卧室门前,喊着:“好了,哭管什么用?亲爱的,亲爱的?”他听到妻子虽然还在哭,可是声音却有些弱了,他怕妻子会想不开,又怕是自己刚才的话给妻子了更大的伤害,于是又软了下来。“罗丝,亲爱的,其实,我想说十分的抱歉。因为当时我实在是太喜欢你了,所以才这么做的。我刚才,可能是我急糊涂了,又喝了酒。其实,我想说,我很爱你。原谅我这次可以吗?有什么话,我们可以当面说清楚啊,可以吗亲爱的?罗丝?”听里面还是没有动静,便想回头再去沙发那坐一坐。就在这时,卧室门忽然开了。比特转过身来,首先看到的就是妻子那已经哭红了的脸和眼圈。她的头发有了些凌乱,妆在泪水中化开,脖上,还戴着那水晶的项链。她的神情,竟然是既有委屈,也有一种哀求的样子。比特说不出什么,上前抱住罗丝,喃喃地说:“我错了,原谅我好吗罗丝,我不想离开你。”妻子终于开口说道:“原谅你什么?”比特:“我的自私,我的无知,还有……”妻子在比特脖间喘着温柔的暖气,让他心里很安全。“你在说什么呀亲爱的,我是在想要不要告诉你,当初你也有很多追求者,而我,就用了和你一样的手法让她们放弃了追求你,我在激动地哭,为什么我们会这么相似。如果不是凯特,我不会知道我们是天生一对。”比特听后很惊讶,扶起妻子,“什么?”罗丝现在正微笑地看着他,“我们用了相同的方法,这很有趣,不是吗比特?”又回到了他脖间相拥。